君翰如走到书房前,轻轻敲了两记门:
“姑姑。”
静了半晌,里面传来一道声音:“进来。”
那是女声,又不像是女声。女人说话是最多起伏跳脱的,这声音却平静至极,明明是话语,但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与君翰如很相像。
门里门外的一问一答,倒像是回声。
于是君翰如推门进去。
书房里剩余的空间很小,几乎无落足之地,挤挤攘攘地堆满了书。原来房子中书卷的味道就是从这里漫出来的,新新旧旧,有旧书发霉的味道,也有新纸张的油墨味。
靠窗摆着张大书桌,上面倒只摆着一本缺了封面的旧书,书脊上还有模糊的字迹:大庄严论经,马鸣菩萨造,西域guī兹三藏鸠摩罗什译。
桌前坐了位老人。头发花白,带着老花镜在看手中一沓纸。
这是君翰如的姑姑,君省瑜。
君翰如等着她看完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君省瑜似终于倦了,冷笑一声:
“正经的语源学,历史音轨这些东西弄不熟的人简直不能作。”
她把手上的纸扔在桌上,力道不重,却很令人胆寒。有几张纸飞脱出去,落在了书堆里。
“这些人jiāo上来的是什么东西,花里胡哨,狗屁不通。”
君翰如俯身捡起那几张纸,放回桌上:“您不用和他们较真。”
君省瑜没有理,摘下眼镜站了起来,径直朝门外走去。君翰如似乎已经习惯,先给她让开道来,接着随她一同出去,顺带将门掩上了。
他们在沙发上落座,秋姨端上两杯毛尖,一姑一甥便低头慢慢喝起茶来。
“怎么,现在除夕也懒得过来了。”
“公司里有事情,一个和政府合作的项目,这几天都在加班做准备。”
“那倒也罢了,只是要保重身体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
他们偶尔做些谈话,多是沉默,大概是在各自沉思。
屋子里冷寂寂的,不见一点红,年味寡淡。对于座上二人来说,大年初一,也不过只是平常的一天罢了。
君家历代书香,前清传到民国,十多代人没有沾过泥土味。
君翰如的祖父君垚老先生是小学大家,文坛硕彦鸿儒。晚年由小学转而研究佛学译经点校,只可惜还没过几年,和妻子就先后逝去。
君省瑜女承父业,也是小学方面赫赫有名的人物,晚年除了教书,工夫都花在了研究《阿含经》上——却是走上和父亲不同的路子,钻进小乘佛教里了。
她原本还有一个幼弟,叫君省知,只是未到而立便与妻子死于火车事故,身后只留下一子。君省瑜终身未婚,父母过世后,便将那孩子接到身边来教养。
故纸堆似乎会让人丧失感情。
文学方面的老师们,也许总该围炉夜谈,或是偶尔做个谈笑风生的小沙龙。
可君省瑜不是。
她是君垚老先生的女儿,也是受人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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